曾几花开

曾几花开

[About:平和岛静雄×折原临也]

[Author:汐空]

……

你把那年归为年少轻狂,而他把那年视作光影绵长。

……

窗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的,既不痛快又让人无法忽视,自顾自地把世界搅成一片阴暗潮湿的凄惨景象。

——啊啊,这种天气还真是不想出门呢。

“今天我可是难得的连见人类都没兴趣了呢,”这么说着的折原临也却一脸微笑地盯着自己的下属,没什么目的地拉长了声音。

“但——是——呢——果然这世界上一定会发生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啊,你说对吧,波江小姐?”

似乎是知道对方不会搭理自己,折原临也一点停顿也没有地继续说道:“那我就出门啦~一切就拜托你喽。话说你什么时候也改改冷淡的态度吧波江小姐,这样下去你弟弟可是不会爱上你的哟。”

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我对诚二可不冷淡”,就看见那个中二上司已经蹦跳着出了门,波江只好皱了下眉,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

怎么觉得这家伙比平时更烦人。

难道又到青春期了?

“啊,不是青春期啊,”瞟了眼日历上黑色的圈,波江想起来:“今天是平和岛静雄的葬礼啊。”

……

这是折原临也这个月第一次来池袋。

来到这个自贩机和路标都安安稳稳立在路边的池袋。

道路两旁的樱花树正是开花的时候,把这个平日喧嚣躁动的城市渲染得一片纷扬。

折原临也走在这样的池袋大街上,觉得自己的一身黑与满街的粉红似乎不太搭调。再看看外套上已经被淋湿了大半的毛边帽子,索性挑挑眉,跑到旁边的便利店中买了把粉艳艳的伞。

嗯,舒服多了。

心情突然好了很多的折原临也就这样撑着那把伞在雨中哼起了小调,在哼到高潮时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池袋唯一的一家殡仪馆。

居然能在池袋这样的地方找到殡仪馆,还真是辛苦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因为小静你对池袋的执着太可怕了嘛。

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折原临也举着那把扎眼的粉红伞慢悠悠地进到了馆内。看着高高挂起的黑色条幅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平和岛静雄先生一路走好”,折原临也忽然觉得好笑。

——小静你作为个怪物居然会有个这么肃穆的葬礼啊。还“一路走好”什么的真的和你的暴力狂个性完全不沾边嘛。

——你的一路要是想要走好得搭上多少个自贩机啊。诶话说地狱里有自贩机吗?……

“出去。”

“别这样嘛幽平君,我好歹也算小静的老熟人嘛,虽然关系不怎么好但也应该见下最后一面对吧。”

“不是你干的?”

“哥哥的死真的与你无关?”

平和岛幽的眼神冰冷的可怕,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愤怒得有些扭曲。但对面那人却依旧皱眉微笑一脸坦坦荡荡。

“这次真的与我无关哟幽君。如果是我的话可不会给小静这么善良的死法呢。”

似乎是明白和这个人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平和岛幽整理好表情连折原临也的话都没听完就选择转身离开。

——果然和小静流着一样的血的人也喜欢不起来。

——不过这次没有说谎啊。

平和岛幽走了之后折原临也罕见地敛起了笑意,一双猩红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重新勾起笑容时,有人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

“如果是我干的话,小静的致命伤一定是刀伤呢。”

……

葬礼正式开始了。

折原临也在一群黑衣黑裙的来宾中一点也不显眼。如果你忽略掉他身旁那把少女粉的雨伞的话。

参加葬礼的人似乎都统一好了表情,一律的悲哀严肃,女士还常常有着泛红的眼眶。这让折原临也不免有些悲哀地想,就算是人类也会有这么无趣的时候啊。

于是他干脆换了个靠窗的位子,一屁股坐下便开始赏花。

这家殡仪馆大概是为了减轻周围人对这里的反感,特意在四周种下了大片的樱花树。深深浅浅的粉一路漫延开来,有零星的花瓣晃晃悠悠地在雨中飘落,最终融进大地化作一缕尘埃。

天气晴朗起来,有大片的阳光洒进雨里,再星星点点地折射在那些薄得透明的樱花上,金色与粉色交织的结果,就是这样一片璀璨的雨幕。

——居然是太阳雨啊。

折原临也眯着眼睛看那些闪着光的滴答作响的雨滴,突然就想起了现在躺在棺材里的那人一头金发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开的滑稽样子,于是就一个人笑出了声。

他还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就很少女地想起了这个词。太阳雨。

回忆这东西大概是种透明的液体,平时被浸泡着没有感觉,一旦露出了一丝缝隙便汹涌得谁都阻止不了。

折原临也记得他和小静在很久以前关系还没有如此差劲。至少自高中时期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打了一整天后他们也会一起放学回家,而平和岛静雄总是走在前面,理由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想看见死跳蚤你那张烦人的脸。

而自己往往笑得很开心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应道反正小静你是甩不掉我的,并且你今天去甜品店还不是要用我的钱。

前面的人果不其然地转头吼道死跳蚤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带钱包!

把手插进兜里笑得得意非常的折原临也这时候通常会看着面前炸了毛的少年,心满意足地摆出一个“我就是知道你来打我呀你来呀来呀来呀”的欠揍笑脸,顺便再埋怨一句小静你眼神怎么这么可怕把人类吓跑了怎么办,快点买副墨镜遮一下。

已经超过沸点好几度的平和岛静雄在拳头落下的前一秒大概是想起刚刚似乎有谁主动提出要请自己去吃甜品,于是悻悻然地作罢。

看见平和岛静雄这一串动作的折原临也这时再也憋不住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小静啊我可没说要请你啊只是我今天突然想吃了而已。

然后空气中突然记响起了金属断裂的喀嚓声,而折原临也早已在话还没说完前就亮出了小刀。

……

那些曾经日复一日的日常和着那些阳光下的年少笑颜在如今已被时光压榨的无影无踪。

……

折原临也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窗外的樱花下,好笑地想着自己现在就像个死了恋人回味过去的纯情少女。

就在他盯着外面飘飘荡荡的樱花盯得昏昏沉沉想睡觉的时候,他听到周围的抽泣声突然变大了许多。

“啊那些又臭又长的悼词可算是讲完了。现在该干嘛了?做最后的道别?”

折原临也很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挪下来随着哭泣得愈发悲伤的人们见到了平和岛静雄。

那个作为暴力象征的男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池袋最强。平和岛静雄现在只不过是静静地躺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周围是白色的花。

有风吹过,那人金色的发丝轻轻地动了动,和周围的花摩擦出安静的声响。

折原临也看见他的唇角定格在一个向上的角度,里面包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突然就不想再看了。

原本以为这会是他盼了十几年才盼到的一刻,自己应该怎么努力也止不住的兴奋感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出现的迹象。

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愤怒。像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小静你这算什么啊。

——临死前还沉浸在英雄救美的自我陶醉中吗。

……

折原临也想起一个月前,自己情报网里的一个小喽啰激动得两条腿都要抖得站不住地对自己汇报道:“平和岛静雄死了!!居然……居然是为了救一个跑到铁轨上的小孩被火车当场撞死!!哈哈……哈这么蠢的死法也真亏那个酒保服想得出来……”

打断他的话的是折原临也下意识挥出的小刀。

刀尖在风中微微地颤。

而他的脸被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在那个小喽啰惊惧的目光中顿了十秒钟,折原临也收起了小刀,抬起头时脸上带着比平时更扭曲的笑容。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没听清,麻烦你再说一遍。”

听着对方用发抖的声线重复地对自己说着那人的死讯,折原临也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晃死了。

……

想到这里折原临也有点焦躁,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时为什么会挥出刀,对于自己的行为居然不能百分之百理解,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那么现在呢?现在我又是为什么会在他的棺木前抽出了小刀?

——啊烦死了肯定是因为见到小静时这已经是不经大脑思考的动作了。

结果就是现在自己手中银色的利刃闪着银色的光,刀尖指向和十年间如出一辙。

他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用一如既往的清亮声线对了无生气的平和岛静雄说:“小静,你死了也就意味着你的池袋又变成了我的地盘哦,你这份难得的大度真是让我感动的都要落泪了。那我就慷慨地送你个临别礼物吧。”

折原临也的尾音微微上扬,就像被他挥刀斩断的白色花束。

参加了那天葬礼的人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新宿最恶的情报贩子斩碎了棺材周围全部的花,花屑上沾满了细碎的光与细碎的风,黑发的青年隔着缓缓落下的花幕抬头微笑,目光静静落在沉睡的宿敌身上。

“拜拜,小静。”

红色的瞳孔中映出了金色的发和白色的花,还有被阳光包裹着的年少的笑脸。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是对一个时代的告别。

……

“喂,跳蚤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实在好奇小静你每次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不会真像学校里传闻的那样其实你是对我一往情深到进行实时追踪的吧?哎呀那样还真麻烦了耶毕竟我是爱着所有……别生气嘛我今天真的只是来赏樱的哟。”

折原临也说完后真的没有掏出小刀也没有继续开一些性质恶劣的玩笑,就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看着来神天台下面的大片樱花。

这样的反应倒让平和岛静雄没了揍他的理由,只得狠狠地“切”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这块充满了跳蚤味的空间。

“小静来干个杯吧。”

“哈?跳蚤你哪根筋又搭错了要我帮你复原吗?!”

“哎呀小静你这么激动干嘛啦真的只是一个友好的邀请嘛~反正小静你也没朋友没什么青春的回忆现在创造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喏你手上不也拿着牛奶。”

折原临也用与他语气相符的天真动作晃了晃手中的咖啡,顺便冲对方手中的牛奶罐眨了眨眼睛。

“啧。”

平和岛静雄知道,如果这时候拒绝的话这家伙估计又会唠唠叨叨地说上好一阵子,于是索性走过去,伸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牛奶罐。

折原临也笑了,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咖啡。

叮。

铝罐和玻璃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惊起了栏杆上几只白色的鸟。它们呼啦啦地扑扇着翅膀钻进了下面的樱花海,掀起了几瓣细小的花。

刚想说句“哎呀小静有进步耶,碰个杯居然没把我撞飞”,就听见对面传来低沉的男声:“跳蚤,我啊……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但确确实实传进了折原临也耳中。

折原临也一生中难得地失神了,他看着对方说完后就有些别扭地转过去的侧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那人喝完牛奶认真地把罐子扔到垃圾桶中扬长而去之后才轻轻地说了句:“啊,是么。”

……

那么现在呢小静。

在你死了之后的现在,你依然觉得“这样挺好”吗?

……

从葬礼上离开的折原临也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再也没接触过和平和岛静雄有关的任何事物,他依然在池袋兴风作浪,并且比之以前更加肆意妄为。身为下属的波江本以为宿敌的死会让折原临也产生些许情感上的波动亦或是工作上的懈怠,但观察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甚至连平和岛静雄这个名字也已经很久没有听他提起过,似乎昔日的池袋最强在埋入黄土后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抹去了自己在世界上的痕迹。

当然这里的世界也仅仅是指折原临也。

整个池袋从得知平和岛静雄的死讯开始,已经整整沸腾了半年。各路曾经被平和岛静雄打的满地找牙的流氓小混混们统统开始了狂欢,黄巾贼蓝色平方Dollars还有没来得及加入组织的叛逆少年,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把满腔热血都灌注在那个已经化为尘土的神话身上,直接表现就是平和岛静雄的墓地即使在幽的仔细守护下也经常被破坏的一团糟。只是那些在墓碑上恶意的涂鸦,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供品,总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白色的花。

……

折原临也在宿敌死去后唯一的改变就是更加频繁地在夜晚上街,然后随便拐进一个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有时候会碰到一伙流氓正在施暴,有时候是一个小姑娘找不到回家的路正在哇哇大哭,还有时候能正巧碰见那个都市传说运完货回家,机车的后面拖着长长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成不变地让人烦躁。

折原临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上街,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但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每天每天都会走到来良,然后头也不抬地转身就走。

也好奇为什么自己有一次看到一根电线杆居然上前试图拔起来,最后尝试无果后还愤怒地说了句什么。

哦,说的是“果然小静是个怪物”。

……

平和岛静雄死了将近一年之后,池袋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街小巷的躁动也在来神三人组的合力压制下归于了平静。

而折原临也也一个人走在危险的边缘过得悠然自得。

直到他收到了一个包裹。

和往常一样送货的快递员不知为何脸上充满了惊恐,等到折原临也开了门之后几乎是扔下包裹就跑了。

折原临也没在意,耸耸肩拿起包裹准备进屋,可惜在看见寄件人的一瞬间就再也走不动了。

那个发件地址他知道,是平和岛幽的家,但寄件人一栏却白底黑字地写着:平和岛静雄。

折原临也当即就想把这个包裹一把火烧了,但转念想想他人都死了总不能再破坏我热爱人类的情怀了吧,于是愣了三秒钟之后还是决定用很久没用的小刀把包裹拆开。

白色的包装纸里面只躺着一个银色的指环。包装纸里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生日快乐,跳蚤。

……

有些年少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少年的笑颜隐藏在层层的花海里再也看不真切。

那是曾经的花,但在现在依旧盛开。

……

世界上总有些事情会被时间封存成永远,然后命名为秘密之后石沉大海。

而今天的秘密就是,如果平和岛静雄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现在开了机,上面显示的新信息写的会是:

“今天一起吃火锅吧。”

                                                      End.

                                                   20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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